伊西丝
在六十岁最后一个生日那天
我去找伊西丝，问她
尼罗河是您的眼泪吗？
是您用它创造了人类？
却，为什么又要收回我们那么眷念的
生命？
当老年时，有时
还年轻
白色三角帆
你还是当年那张帆吗？
载着花岗岩从阿斯旺下来，运到
吉萨
尼罗河依然无声地流淌
不知道它泛滥时什么模样
现在，我只看到它是安静的
你也是安静的
静得像无声的默片
芦苇和草滩，村庄和田地
阳光应该也是没变
炙热地喘不过气
如果你告诉我
金字塔原来白得耀眼
绘满国王的故事
如果你告诉我
神庙原来五色光彩
方尖碑顶闪着金色的阳光
我会惊讶，无比惊讶
我想请求爱因斯坦造一艘回到从前时光的
船，张着白帆
看一眼
然后自卑地跪在伊西丝脚下
求她原谅
人类没有变得更伟大
反而卑微地想逃离
奴隶的命运
昨天，夕阳里
我在卢克索神庙徘徊
抬头仰望方尖碑，企盼
看见它顶尖的光芒
想象它辉煌时的傍晚
是黑暗还是烛光闪闪
是诵经的嗡嗡声还是静默
像今天游人如织，却没人
再发出崇拜的颂扬的
静默
我猜，从印度洋西岸到
地中海东岸
是连在一起的广袤陆地
伊西丝，您创造的人类在这里
留下的骸骨，证明了
您的存在
三百万年前，四百万年前
也许更久远
我猜，您过了红海
用自己孩子的名字命名
地中海
南岸是阿非利加
东岸是亚细亚
北岸是欧罗巴
西岸呢，亚特兰蒂斯没有和她们一起
升出海面
为什么？您不说
当我看到圣殿山上闪着金色光芒的圆顶
当我看到圣殿山下西墙戴着黑帽的信徒
当我看到圣徒们沿着受难的山路走近耶稣身体
心里开始明白
您把风暴之眼定在耶路撒冷
因为，您不愿意尼罗河再受打扰
它曾经流淌着血
由于北方和南方的
亚述、巴比伦、埃塞俄比亚
同时代的兄弟相争
我喜欢雅法的海边
蓝海、蓝天 和
带着狗狗在海滩嬉戏的人们
温馨的一幅图景
但是，天空轰轰飞过的武装直升机
告诉我，和平是风暴眼里的罕景
是啊，您是红海沙漠上厮杀的见证
即使在暴风眼，也枪林弹雨
今天依然，英俊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
随身背负着枪
当当当的无轨电车驶过街边的钢琴
带着小提琴的歌唱
度过节日
我的眼睛也流出眼泪
伊西丝，我在找你
在六十岁最后一个生日那天
从印度洋东边
从您没听说过的喜马拉雅东边
从太平洋西岸
我猜，那是和这里连在一起更广袤的陆地
您的孩子走了那么远
走出了您的视界
走了一百万年？
五十万年？
还是五万年？
走了不知道多少代
以至于遗失了您的名字
但，决没有忘记您
我们称呼您为女娲
是我们的妈妈
也有人说您是只猴子
他们真的遗忘了
没有母亲怎么会有孩子？
伊西丝，我的母亲
第一眼看见尼罗河，就有这个感应
我猜，在孩子即将出走时
您就给他们心里装进了母亲的眷念
从此，一代一代
当他们是孕育在子宫的胚胎时
刚开始跳动的心，第一个流进去的
不是鲜红的血
而是母亲的眷念
因此，我们才会如此眷念生命
对吗，伊西丝？
如果您收回生命之后，把我
放在您的身边
我愿意在那一天，死去
做您的奴隶
我知道了，这是人类的命运
和
义务
注：伊西丝是古埃及创造人类之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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