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面具讲的故事
那片黄金面具躺在
和田玉般的大地上
望着天青石般的天空
我躺下
把它戴在脸上
透过它的眼睛看天
一只大鸟
右翅在北方草原
左翅在南方雨林
悄无声息，飞过
我惊讶地摘下面具
天空深不见底的蓝
引诱我飞翔，既然已经在云的高度
何不跟着飞翔？
“放弃吧！你跟不上。”
黄金面具忽然开口说话
“那只大鸟在神还没有创造时间
之前，就已
飞过去
我在等它回返。”
喜马拉雅和冈底斯之间
索岗绒曲和朗钦藏布在卡尔东
面朝冈仁波齐
展开金鹏鸟的双翅
我遇见了这片闪光的
面具
高原的阳光炽烈
高原的风不温柔
它给我讲的故事，也
不优美
你看到的不是飞翔的鸟
是人，你的祖先
家乡在你身后
喜马拉雅再西
陆地中央的海边
有一个阳光同样炽烈的地方
阿非利加
从家乡出发，人向四方走去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食物匮乏
地球布满了人的迹线
走着走着，断了
走着走着，断了
消失在雨林，消失在草原
消失在冰雪，消失在海洋
神在天上，向他们洒下雨
洒下雪
把家乡的思念洒下来
可，走着走着，人还是忘了
忘了从哪里来，忘了祖母和兄弟
我在这里等待的是
向北方草原走去的人
向南方雨林走去的人
你看见的是这两群人的迹线
组成了一只大鹏鸟的形象
他们在东海边汇合
把大鹏鸟变成了神话
也算是记得一点往事
神说：
打造我的人原和他们同行
在高原之边回头向西
走上高原
用家乡的记忆打造了我
死后罩在脸上，念念乡情
他们也会回头
重新念及家乡
要我决不能像人那样化为腐朽
迎接他们返回
我说：
也许他们忘了
再也不会回头
黄金面具沉默不语
空洞的眼睛深不见底
不！
良久，它又开口说话
我看到
他们开天辟地
制服洪水
我看到
他们采集畜牧
农耕织造
我看到
他们血火战争
攻城略地
我看到
来自草原的人和来自雨林的人
化而为鹏
大河是右翅
大江是左翅
盘旋在东海边
我也看到
当我重新躺下，把黄金面具戴在脸上
它飞得很高
飞得骄傲，目空一切
俯瞰自己的脚下
却，突然摔落出视野
我一惊，再次摘下面具
哈哈
面具的笑声从空洞的嘴里
发出
我毛骨悚然，幸好阳光明亮
目空一切的人啊
忘了走出时可不只有他们
不知道地球是圆的
走着走着脚下的人会走到
对面
目空一切的人啊
不知道枪炮的嫉妒
会射出夺命的子弹
还在一隅帝国唯我独尊
我第三次戴上面具
那只鹏鸟在天空
惝恍
大声仓皇地叫着
忽而躲避地面炮弹的火光
忽而俯冲向侵占自己巢穴的鸟贼
忽而向东，飞到海上
忽而向北，飞向草原
忽而向南，飞向雨林
忽而向西，飞过来呀，飞过来呀
神的使者在等你
黄金面具说：
放下我吧，累了
不止一次地呼唤
他们有过西望，但
终究还是背过脸去
不认家乡
只踯躅在那片天地
让他们惝恍地飞吧
等唯我独尊的孤傲消减
人们只在战争中和平
我望着冈仁波齐
神啊，它说得对吗？
坚定的冰雪四面体
光芒刺眼
黄金面具再也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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